第四十三章 宋玉父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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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說道我和老妖來到魈娘皮囊旗艦店，為我挑選合適的皮囊……
老妖左挑右選，紛紛一臉嫌棄，橫豎覺得不合適、不滿意、不喜歡！
明明隨便一個都是國色天香！沈魚落雁！閉月羞花！好！麽？！
哼！這就叫只許州官放火，不許百姓點燈！
內心腹誹！自己老妖怪一只，變得像個小鮮肉，就不興我美得賽天仙？！
老妖骨扇一合，敲在我的腦門上，眼神波光流轉，好似一灣粼粼春水。
“偏不許~魈娘，哪個是你這裏面最醜的，取來給她。”
禍水大妖孽品性實打實的差！腹黑！笑裏藏刀！無賴！變態！居然利用法術窺看我的心思！還能不能有隱私權喇？哈！？
最後，換上一副真·路人皮囊的我……
“魈娘啊魈娘~想不到你浩若煙海的收藏中，還有這樣平凡的貨色！簡直就是在香奈兒中混了一件真維斯，VIP豪華別墅和貧民窟……”左一圈，右一圈，站在全身雕花銅鏡面前細細打量著自己。
淡眉，不大不小的杏仁眼，單眼皮，小鼻子，櫻桃小嘴，瘦削的尖下巴，巴掌臉，倒是一頭烏黑的及腰長發。
看樣子就覺得是個福薄的短命女子……
魈娘皺眉，點頭讚同，喃喃：“是很平凡，我也想不通我生前怎麽就這麽醜。”
這是魈娘生前的皮囊？
我窘⊙_⊙，啪啪啪，打臉了。
老妖望著魈娘，調笑道：“沒想到你後來還是回去掘了自己墳墓~”
魈娘笑得得意，說：“老娘生可以當他們家的人，至於死了……入不入他們是墳，那可是老娘的自由~”
“你怎麽找到你自己的？”老妖好奇地問。
魈娘笑得更是得意，豎起食指，印在唇上，“噓~事關一個傻瓜的秘密~”
老妖恍然大悟，了然於胸，爽朗地哈哈笑了起來~看樣子心情很愉快~
我一頭霧水，黑線，你們到底在說什麽……
下山路上，沒走幾步，遇上冷面寒心的鬼將。
鬼將看到我的那一瞬間，整個人都楞住了，唯有一雙黑少白多的豎瞳裏突然迸射出逼人的光芒。
老妖眼珠一轉，優哉游哉地輕搖著骨扇，瞧著我看看鬼將，悠悠道：“傻眼了吧？木頭小子，你真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麽？”
面癱鬼將瞥了他一眼，冷冷對我說道：“這身皮囊，有半分損傷……”
“不管我事！”我忙舉手辯解，一手指著老妖怪，“全是他的餿主意！”
天啦！快來個人阻止他吧！
老妖面不改色，笑得揶揄，點頭，“對，全是我的主意~”
鬼將抿抿嘴，什麽都沒說，皺眉，擡腳往鬼面洞大步走去。
老妖一雙上挑的鳳眼在晨光中閃閃發光，長臂一伸，將我勒在懷裏，像敲木魚一樣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我的腦袋。
“小飛鶴~別老惦記著算計本大王~走！我們去蘭若寺~”
松手，一揚折扇，眼看著欲化為一陣黑氣騰雲駕霧而去……
我急忙抓住他的如意扇墜，“大王，我不會飛！”老妖怪啊~
老妖挑眉：“哦？”不要表現得這麽詫異好嗎？好像第一天才知道我廢柴……我很尷尬啊……
他張開雙臂，笑得眉眼彎彎，“來，到我懷裏來~”
我一臉黑線：“啊？”難道要我投懷送抱？
“本大王帶你飛~”
我心不甘情不願一步步蹭過去，抱住他一邊胳膊。
老妖怪啊，我們不能這麽懶的……妖比妖！氣死妖！【誰讓你平時不好好練你的邪功？！現在心裏不平衡頂個毛線用？！
一炷香過後，我們直接空降到了蘭若寺石門口。不過，我高空眩暈癥發作，沒站得穩，搖搖晃晃走了幾步，bia嘰摔了……
“叮鈴~”
哦，還有鈴鐺~
“寧采臣也見過我的鈴鐺，不如把鈴鐺拿掉吧？或者換戴到手上吧~”我笑得諂媚~
老妖眼波流轉，掃了一眼掛在我脖子的鈴鐺，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，“它還有大作用~他若問起來，你就說這是滿大街隨便買得到的東西，一兩銀子一個。”
恰此時，“吱呀一聲”，書生寧采臣背著他的小書簍，緩緩打開了破敗的寺門……
寧采臣看到突然出現的我們兩人，好像被嚇了一跳，而後眼中驚喜，開懷笑道：“既然兩位能進到蘭若寺來，那麽森林中游蕩的餓狼想來也是走了！實在是太好了！太好了！”
松了一口氣的寧采臣，顯得很開心。
老妖斜睨了我一眼，挑眉，眼神交流。
“安全的地方？”
挑眉，反駁：“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！”
寧采臣回過神來，疑惑地問：“兩位這是……？”
老妖不屑地沖我嗤笑了一聲，回頭，面色正兒八經，睜眼說瞎話：
“在下宋玉，游學在外，路過此地。恰逢學使來此地主持考試，城中房舍租金很高，聽郭北鎮上人建議，考慮在這裏住下。不知兄臺可否行個方便？”
冒充讀書人？還四大美男之一——宋玉？虧他說得出口！臭不要臉！翻白眼！
寧采臣聽說是學友，忙拱手作揖：“這裏沒有房主，我也是個在這裏借宿的過路人。兄臺若是你不怕冷清，就住在這裏。”
老妖裝模作樣：“兄臺這是……打算離開了嗎？”
“正是，我本是來郭北鎮收賬，因為林中餓狼阻道才一直滯留不去，既然餓狼已走，我自然……”
剛剛拍完灰爬起來的我——！ ！ ！不行！寧采臣不能走！
“那個……你的賬本呢？”開口就是錯！捂嘴！“呵呵~我是擔心你沒有賬本取不了帳……”蠢了！我怎麽就知道沒有賬本了……
冷汗涔涔。
好在寧采臣呆頭呆腦，只覺得我是好心提醒，“哦”了一聲，就傻傻取下書簍翻找起來。
老妖輕嘆了一聲，眼神示意 ：“百聞不如一見。原來世上真有心思如此單純之人……”
我擦擦冷汗，點頭。
寧采臣當然找不到……因為賬本早被我藏起來了……困惑得很。
“看來只能憑著記憶從新寫一份了……”老實的寧采臣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，給你的好記性點讚！對！再住上個十天半個月！
我笑得兩眼亮晶晶！
老妖順勢提議道：“若是兄臺能再住幾日，我就能有志同道合之人作伴，而且早晚都能向兄臺討教，也是不勝榮幸！”
寧采臣受到誠摯邀請和恭維，表示誠惶誠恐，面露赧色，應了下來。
“不知這位小姐是……？”
老妖語調淡淡：“哦~這是拙荊~”
拙荊！！？老婆？！拙你妹夫啊！我暴走！我才不當妖十八！
“原來是嫂夫人！小……”
“不不不！我爹爹他說話口音重！寧采臣你聽錯了！他是說……”我大步一邁，擋在了老妖身前，辯解道。
“呃……‘這是灼衿！’對！灼衿！我叫宋灼衿，灼灼其華，青青子衿。”勉強解釋道。
“噢！不想宋……公子已經有一個如此嬌俏可愛的女兒了……”寧采臣一下子在稱呼上犯了難，兄臺扼殺在喉嚨，換了個“公子”。
突然回過神來，“欸？不知宋小姐為何知道小可的名字？”
我去！寧采臣啊！你怎麽有時候又這麽機靈呢？
老妖：“呵呵~”坐看我如何救場。
我被問得一楞，打馬虎眼道：“啊哈哈~不是寧公子你剛剛自己說的嗎？是吧？爹爹~”
“我沒聽見。”老妖怪絲毫不願意配合！
“哈哈~今天天氣挺不錯的~寧公子！能否前頭帶路？我去打掃打掃廂房。”
“哦哦~好的，宋公子，宋小姐，這邊請！”
籲……安逸使人退步！我的聰明機智呢？大腦餵狗吃了麽？餵！
寧采臣把我們領到了他曾經住過的東廂房，經過他之前的稍作收拾，已經很有人氣了，不再那麽陰森森、冷冰冰了。
他打算將收拾過的房間讓給我們，自己再去打掃？真是一個心慈面善的傻書生！
一直養尊處優的老妖並不知其中曲折，皺眉不滿。
我忙開口，“不知是否還有其他廂房？”
寧采臣面色微紅，道：“寺中有東南西北四廂房，南廂房落了鎖，西廂房幽暗潮，夜晚還有鬼氣森森……除了這間，還有一間較為偏僻的北廂房……”
南廂房是燕赤霞住的，西廂房是小青常年活躍的地盤……呃，有點怕怕的也是正常~
老妖此刻估摸也理會到寧采臣的一片好意了，客氣有禮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和小女便住在北廂房，以後還請寧兄多多關照。”
***
北廂房內。
碎成一截截的門。蜘蛛網。寸許厚的塵埃。朽木。破窗。缺胳膊斷腿的床板。一碰就成灰的稻草。雜草叢生的墻縫門隙間。
“乖女兒，我們還剩多少盤纏？”老妖寒著臉，環顧了一圈，惦記上了我的小金庫……入戲倒是很快！
我窘= =，千金都被我散給獸醫家了……
“爹爹，沒有多少了，不然我們怎麽會來蘭若寺裏住呢~”
“難道都不夠爹爹買張床和書桌？”老妖翩然一笑，面容詭異。
堅定而沈痛地地搖頭，“不夠，隨便撿點稻草睡睡，擡張破舊的門板當書桌就是。”
“是吧？寧采臣？”
“嗯！”一旁的寧采臣讚同地點了點頭，因為他就是這麽做的！
“唔……我看著院子裏這棵小榕樹不錯，砍了來做床板恰好合適……唉！所謂草木無水難生，鳥獸無食不活，人無錢財寸步難行。你說是嗎？乖女兒。”老妖摸摸我的頭，遺憾地說道，語氣悵惘，眼神卻是說不出的怡然自得。
此刻我的心情，只有三個字足夠形容，那就是——擦擦擦！
那可是老娘的腿！果然大大的奸詐狡猾！剛剛匆匆一眼就看出來了！
我瞪著這個在腦海小劇場中已經死了一萬次的老妖怪，咬牙切齒，一個字蹦出口：“買！”
老妖笑得心滿意足，點了點頭，寵溺地揉了揉我的頭發，感慨地說道：“乖女兒~總算懂得孝順爹爹了~”
怒摔桌！吃人嘴軟，拿人手短。誰讓我還一直仰賴於他的鼎力支持？接下來的日子，他還得替我圓場，拖住寧采臣，不讓他蹦跶走……
擡頭望天，陽光燦爛，嘆氣。
看樣子得把我洞府裏的床和書桌搬上來給他用了……不知道小狼王能不能做苦力？
唔……床給他睡了，我睡哪裏？總不至於讓我睡草垛裏吧？我一想到剛剛自己的建議，冷汗又冒出來了……
自作孽，不可活！我早晚要作死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諸位小天使愚人節快樂地去愚人吧~
11:11:11有番外掉落，敢信？┑(￣Д ￣)┍
有小天使暗暗戳我說第一篇字數太少了 ┑(￣Д ￣)┍
whatever~我暫時也不打算簽約不入v~反正過一兩年就要去紅塵打滾了~
喜歡故事裏他們的你們是我的小天使~我就想把說給故事給懂我的你們聽~
感情這回事嘛~我目前是不信一見鐘情的~請看今日番外~神助攻——老牛
ps簡介裏放了小倩&寧采臣的圖
☆、酒盡三千不訴離殤
魈娘送來老妖做壽請帖的那天，牛魔王正被家裏的羅剎女—鐵扇公主揪著耳朵罰跪。
看門的巖妖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小跑進來通報：“大王！外頭有一個貌賽天仙的畫皮鬼抱了寶貝來，說是你的相識。”
啥？！！貌賽天仙？！寶貝！？相識？！
這下可不得了！母老虎聞言更是火上澆油，掏出芭蕉扇就要一把將花心薄幸牛扇到九霄雲外去，急得牛魔王忙爬起來東躲西藏，汗流浹背。
只得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牛眼怒視著巖妖，大聲叱道：“小子切莫胡說！”一把摟住氣紅臉的羅剎女，哄著她一同去洞府門口，當面弄個清楚。
牛魔王心裏卻七上八下，直犯嘀咕，莫不是玉面狐貍那小浪蹄子變幻了模樣來招我麻煩？
芭蕉洞外寬大的鮮綠芭蕉葉重重疊疊，生長得很是繁茂，葉叢中抽出淡黃色花朵。一個穿著紅紗衫裙，肌膚細膩白嫩的妖嬈女子搖著打濕了絲巾在驅熱，香汗涔涔。
真是萬綠從中一抹艷！俏麗明媚得很！
牛魔王微訝，這不是黑山老妖手底下的潑辣娘子——魈娘？
再看濃蔭之下的兩只駱駝，火焰山的熱氣灼得牲畜也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，耷拉著眼皮。想來是趕了許久路。
聽見身後腳步聲，魈娘轉過身來，一個一身墨色的煞氣男子懷裏抱著一壇酒，也不曉得是從哪裏身形鬼魅地冒了出來。
牛魔王笑得舒坦，這兩位總是焦孟不離的。
魈娘見他出來，長籲一口氣，笑意盈盈地搖著絲巾走了過來。
“牛大聖，你可真叫我們難找，我們先是去積雷山的摩雲洞找你，玉面公主說你前腳才走，我們這不又巴巴追來了麽~”
隨後出現的鐵扇公主看到是魈娘和鬼將，臉色才陰雨轉多雲，聞言立刻多雲轉暴雪，拎住牛魔王的耳朵就訓斥起來！
魈娘這才意會過來剛剛牛魔王的擠眉弄眼，很無辜地在一旁扇著風，看好戲。
“夫人……夫人~暫停！咱們先欠著，下次再一起算！一起算！你看，兩位客人看了見笑是不是？”好好安撫著醋壇子夫人。
忙接過鬼將懷裏的酒壇，小心翼翼掀開一角的泥封，湊過去細細聞了一番酒香，醇！好酒！喜笑顏開！
“老妖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，又新收了夫人，想起給我送喜酒？”爽歪歪地問，羨慕啊~自由自在~
魈娘揮揮香汗絲巾，燦爛一笑，“這次是老大做壽！特派我和鬼將來送請柬給牛大聖~希望大聖能及早駕臨浮雲殿，讓我們老大好好招待您~”
牛魔王聞言卻詫異，“你們大王這是做幾萬歲大壽了？”
“一萬歲！”
“不對！不對！你們大王算數不好！我記得他明明都好幾萬歲了！是個老妖怪了！哈哈哈哈！”
等到魈娘和鬼將告辭離開，趕去他處送請柬時，牛魔王還抱著那壇酒站在琵琶樹下楞楞出神。
鐵扇公主到底心疼他，看著他曬得更黑了，輕輕扇著扇子為他送來陣陣涼意，“老牛，你傻曬著太陽，發什麽呆呢？進去啊！等會兒曬得更蠢了！”
牛魔王粗眉糾結地擰著，沈聲問：“夫人，你知道這酒名是什麽嗎？”
鐵山公主湊近問問，只覺酒香撲鼻，不過聞上一口，便有些醉意。
“度數太高了！這酒香是香，不過只能用來兌其他酒喝。”
牛魔王嘿嘿一笑，得意地拍拍酒壇，道：“這酒名為‘浮生盡’，浮生一杯醉千日，甭管是天上神仙地下酒聖，包你一杯下肚不省人事！”
他自豪地說，“說出來你別不信，老妖平時和我們幾個大酒鬼喝，他都是整壇整壇地灌！天上地下幾個嗜酒如命的，加一起都遠不如他海量！”
牛魔王說著突然傷感了起來，與老妖喝酒的人很多，但與他同飲一種酒的人卻寥寥。想起那時一時好奇，問過老妖何時練就了這樣好的酒量時，那臭美妖笑得淺淺，神情得意而可憐。
“起初，酒釀成後，沒人陪我喝，我便自己喝，一盅能醉過百日。後來，千杯浮生也換不來醉一日。日子空虛又無聊，我便上天入地到處找人陪我喝酒了。”
牛魔王也是那時候結識的黑山老妖。
那時候還沒有孫猴子，沒有兇婆娘，沒有紅孩兒，他也不是大力牛魔王，老妖也是孤家寡人一個……再後來，為了找一幅畫的主人，老妖消失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。
老妖消聲覓跡的那段時間，娑婆世界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仙石孕育的石猴橫空出世，有了孫猴子。牛魔王與孫猴子還有另外五個大妖怪結成結拜七兄弟，自稱七大聖。牛魔王便天天與他們混在一起，日日走摐傳觴，弦歌吹舞，朝去暮回，也是萬般快樂。
牛魔王是從赤腳大仙那裏聽說，老妖上九重天呆了很久，後來又去了西天找“答案”，最後回來時仍舊是兩手空空，笑得更是無奈和空洞。
也是那時候，黑山上不知何時就多起了人，鬼將，一二三四五六七夫人，魈娘，老酒精……熱鬧得很，好像是故意在填補他內心越來越大的空虛。
老妖羨慕孫猴子，牛魔王答應為二人引見，可後來，孫猴子鬧上了天，又惹上了西天佛祖被壓在了五指山下。他和老妖還站在雲端遙遙看過他好幾次，後來沒想到孫猴子會被騙著皈依了我佛，老妖就絕口不再提結交孫猴子的話題了。
“浮生盡”是只有老妖能一壇一壇接著喝的酒。
他像一朵沒有根的浮萍，一直在廣闊凡塵漂泊，生亦無歡，死亦無哀。
沒幾年，黑山上夫人的名號就添到了第十六，黑山老妖成了妖界仙界多少女子午夜夢回時心心念念的名字。
牛魔王以為他這樣也是好的，若是找不到過去，那麽向未來看生幾個胖小子，娶幾個知心人兒也能夠充實他漫長寂寥的妖生。可不知是他不懂愛，還是他對於愛的要求過分苛刻，似乎從沒人能真正驅散他藏於人後的落寞和憂郁，也沒有夫人能為他開枝散葉……
直到前不久有一日，他邀來幾個交好的朋友喝他新釀就的美酒，眉眼間的淡淡愁思一掃而光，笑得極真誠，似乎是得到了全天下的快樂。
牛魔王還納悶，悶完了為他高興，以為他是終於找到了畫像的主人，誰知他笑而不語，只是一個勁地笑，春意融融。看他那樣子，牛魔王卻覺得心神不寧，恍惚中總覺得他要出什麽事。
現在，莫名其妙送來了一張萬歲壽辰請柬，更是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那麽聰明的老妖，在算年歲這件事上總是表現出難得的糊塗。
牛魔王在壽辰前三天就早早到了浮雲殿，一見面不忘提醒：“天上一天，地上一年！佛山七日，凡塵三載！你不能真的一日按一日地算你的年齡！”
老妖捏著白玉酒杯，笑得天真：“我就是喜歡裝嫩~”
那一日，牛魔王暗暗一直在觀察老妖，總覺得他不對勁，但到底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，這一場盛大的、熱鬧的歡聚似乎是在做最後的告別。
他情不自禁發起愁來。
難道老妖大限將至，再無留戀？連日後他要喝的酒都派人送至各位酒友府上……
然後，牛魔王憂心忡忡地走在了山腰的臨時妖魔鎮時，居然一眼就認出了躡手躡腳，鬼鬼祟祟的蘭若寺榕樹妖！哈哈哈哈~不過似乎終於開竅，換了小姑娘皮囊，變得漂亮了~
在眾多老妖的追求者中，牛魔王其實最看好的就是榕樹妖！
因為她為了愛可以奮不顧身！轟轟烈烈！百折不撓！
不管是九重天外的道派神仙，還是西天極樂世界的佛教聖祖，對於肆虐的、不受控制的妖魔鬼怪，向來只有三種政策：
一、背景強硬的，堅決打擊警告，比如如來佛的老娘舅——妖祖金翅大鵬妖；
二、對沒靠山，但自身本事強大的進行收編拉攏，比如佛道兩派都曾想要拉攏過的孫猴子和老妖；
三、沒大來頭又沒本事的，一律消滅！消滅了還給你算功德。
牛魔王活了這麽多年，夾在各大勢力中一直混得平安無事，甚至可以說逍遙自在的主要原因在於他粗中有細、八面玲瓏的性格，以及一雙看人極準的慧眼。
在他與姥姥的三言兩語交談間，他便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榕樹精性情與之間截然不同，甚至可以說除了縈繞在身上的妖氣，完全就是另一個人！
牛魔王覺得有必要賭一賭，他得給老妖找點事來做……
浮生盡中有一味酒引，喚作鎣華果。鎣華果平素吃是沒什麽害處的，唯有一點不好的就是——果與草相逢，便是金風玉露，遇即催*情！
嘿嘿……接下來就只要每日陪著老妖喝喝酒~等看榕夜叉的造化啦~
“來來來~哥哥我送你點好東西~”牛魔王賊笑著俯首在姥姥耳邊悄悄說道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 所以是……是……是春……春*藥？
┑(￣Д ￣)┍
赤腳：老牛不錯哦~神助攻！
老牛：嘿嘿~愚人節嘛~
赤腳：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那樣會催*情的？
老牛老臉一紅：純屬意外純屬意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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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妖左挑右選，紛紛一臉嫌棄，橫豎覺得不合適、不滿意、不喜歡！
明明隨便一個都是國色天香！沈魚落雁！閉月羞花！好！麽？！
哼！這就叫只許州官放火，不許百姓點燈！
內心腹誹！自己老妖怪一只，變得像個小鮮肉，就不興我美得賽天仙？！
老妖骨扇一合，敲在我的腦門上，眼神波光流轉，好似一灣粼粼春水。
“偏不許~魈娘，哪個是你這裏面最醜的，取來給她。”
禍水大妖孽品性實打實的差！腹黑！笑裏藏刀！無賴！變態！居然利用法術窺看我的心思！還能不能有隱私權喇？哈！？
最後，換上一副真·路人皮囊的我……
“魈娘啊魈娘~想不到你浩若煙海的收藏中，還有這樣平凡的貨色！簡直就是在香奈兒中混了一件真維斯，VIP豪華別墅和貧民窟……”左一圈，右一圈，站在全身雕花銅鏡面前細細打量著自己。
淡眉，不大不小的杏仁眼，單眼皮，小鼻子，櫻桃小嘴，瘦削的尖下巴，巴掌臉，倒是一頭烏黑的及腰長發。
看樣子就覺得是個福薄的短命女子……
魈娘皺眉，點頭讚同，喃喃：“是很平凡，我也想不通我生前怎麽就這麽醜。”
這是魈娘生前的皮囊？
我窘⊙_⊙，啪啪啪，打臉了。
老妖望著魈娘，調笑道：“沒想到你後來還是回去掘了自己墳墓~”
魈娘笑得得意，說：“老娘生可以當他們家的人，至於死了……入不入他們是墳，那可是老娘的自由~”
“你怎麽找到你自己的？”老妖好奇地問。
魈娘笑得更是得意，豎起食指，印在唇上，“噓~事關一個傻瓜的秘密~”
老妖恍然大悟，了然於胸，爽朗地哈哈笑了起來~看樣子心情很愉快~
我一頭霧水，黑線，你們到底在說什麽……
下山路上，沒走幾步，遇上冷面寒心的鬼將。
鬼將看到我的那一瞬間，整個人都楞住了，唯有一雙黑少白多的豎瞳裏突然迸射出逼人的光芒。
老妖眼珠一轉，優哉游哉地輕搖著骨扇，瞧著我看看鬼將，悠悠道：“傻眼了吧？木頭小子，你真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麽？”
面癱鬼將瞥了他一眼，冷冷對我說道：“這身皮囊，有半分損傷……”
“不管我事！”我忙舉手辯解，一手指著老妖怪，“全是他的餿主意！”
天啦！快來個人阻止他吧！
老妖面不改色，笑得揶揄，點頭，“對，全是我的主意~”
鬼將抿抿嘴，什麽都沒說，皺眉，擡腳往鬼面洞大步走去。
老妖一雙上挑的鳳眼在晨光中閃閃發光，長臂一伸，將我勒在懷裏，像敲木魚一樣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我的腦袋。
“小飛鶴~別老惦記著算計本大王~走！我們去蘭若寺~”
松手，一揚折扇，眼看著欲化為一陣黑氣騰雲駕霧而去……
我急忙抓住他的如意扇墜，“大王，我不會飛！”老妖怪啊~
老妖挑眉：“哦？”不要表現得這麽詫異好嗎？好像第一天才知道我廢柴……我很尷尬啊……
他張開雙臂，笑得眉眼彎彎，“來，到我懷裏來~”
我一臉黑線：“啊？”難道要我投懷送抱？
“本大王帶你飛~”
我心不甘情不願一步步蹭過去，抱住他一邊胳膊。
老妖怪啊，我們不能這麽懶的……妖比妖！氣死妖！【誰讓你平時不好好練你的邪功？！現在心裏不平衡頂個毛線用？！
一炷香過後，我們直接空降到了蘭若寺石門口。不過，我高空眩暈癥發作，沒站得穩，搖搖晃晃走了幾步，bia嘰摔了……
“叮鈴~”
哦，還有鈴鐺~
“寧采臣也見過我的鈴鐺，不如把鈴鐺拿掉吧？或者換戴到手上吧~”我笑得諂媚~
老妖眼波流轉，掃了一眼掛在我脖子的鈴鐺，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，“它還有大作用~他若問起來，你就說這是滿大街隨便買得到的東西，一兩銀子一個。”
恰此時，“吱呀一聲”，書生寧采臣背著他的小書簍，緩緩打開了破敗的寺門……
寧采臣看到突然出現的我們兩人，好像被嚇了一跳，而後眼中驚喜，開懷笑道：“既然兩位能進到蘭若寺來，那麽森林中游蕩的餓狼想來也是走了！實在是太好了！太好了！”
松了一口氣的寧采臣，顯得很開心。
老妖斜睨了我一眼，挑眉，眼神交流。
“安全的地方？”
挑眉，反駁：“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！”
寧采臣回過神來，疑惑地問：“兩位這是……？”
老妖不屑地沖我嗤笑了一聲，回頭，面色正兒八經，睜眼說瞎話：
“在下宋玉，游學在外，路過此地。恰逢學使來此地主持考試，城中房舍租金很高，聽郭北鎮上人建議，考慮在這裏住下。不知兄臺可否行個方便？”
冒充讀書人？還四大美男之一——宋玉？虧他說得出口！臭不要臉！翻白眼！
寧采臣聽說是學友，忙拱手作揖：“這裏沒有房主，我也是個在這裏借宿的過路人。兄臺若是你不怕冷清，就住在這裏。”
老妖裝模作樣：“兄臺這是……打算離開了嗎？”
“正是，我本是來郭北鎮收賬，因為林中餓狼阻道才一直滯留不去，既然餓狼已走，我自然……”
剛剛拍完灰爬起來的我——！ ！ ！不行！寧采臣不能走！
“那個……你的賬本呢？”開口就是錯！捂嘴！“呵呵~我是擔心你沒有賬本取不了帳……”蠢了！我怎麽就知道沒有賬本了……
冷汗涔涔。
好在寧采臣呆頭呆腦，只覺得我是好心提醒，“哦”了一聲，就傻傻取下書簍翻找起來。
老妖輕嘆了一聲，眼神示意 ：“百聞不如一見。原來世上真有心思如此單純之人……”
我擦擦冷汗，點頭。
寧采臣當然找不到……因為賬本早被我藏起來了……困惑得很。
“看來只能憑著記憶從新寫一份了……”老實的寧采臣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，給你的好記性點讚！對！再住上個十天半個月！
我笑得兩眼亮晶晶！
老妖順勢提議道：“若是兄臺能再住幾日，我就能有志同道合之人作伴，而且早晚都能向兄臺討教，也是不勝榮幸！”
寧采臣受到誠摯邀請和恭維，表示誠惶誠恐，面露赧色，應了下來。
“不知這位小姐是……？”
老妖語調淡淡：“哦~這是拙荊~”
拙荊！！？老婆？！拙你妹夫啊！我暴走！我才不當妖十八！
“原來是嫂夫人！小……”
“不不不！我爹爹他說話口音重！寧采臣你聽錯了！他是說……”我大步一邁，擋在了老妖身前，辯解道。
“呃……‘這是灼衿！’對！灼衿！我叫宋灼衿，灼灼其華，青青子衿。”勉強解釋道。
“噢！不想宋……公子已經有一個如此嬌俏可愛的女兒了……”寧采臣一下子在稱呼上犯了難，兄臺扼殺在喉嚨，換了個“公子”。
突然回過神來，“欸？不知宋小姐為何知道小可的名字？”
我去！寧采臣啊！你怎麽有時候又這麽機靈呢？
老妖：“呵呵~”坐看我如何救場。
我被問得一楞，打馬虎眼道：“啊哈哈~不是寧公子你剛剛自己說的嗎？是吧？爹爹~”
“我沒聽見。”老妖怪絲毫不願意配合！
“哈哈~今天天氣挺不錯的~寧公子！能否前頭帶路？我去打掃打掃廂房。”
“哦哦~好的，宋公子，宋小姐，這邊請！”
籲……安逸使人退步！我的聰明機智呢？大腦餵狗吃了麽？餵！
寧采臣把我們領到了他曾經住過的東廂房，經過他之前的稍作收拾，已經很有人氣了，不再那麽陰森森、冷冰冰了。
他打算將收拾過的房間讓給我們，自己再去打掃？真是一個心慈面善的傻書生！
一直養尊處優的老妖並不知其中曲折，皺眉不滿。
我忙開口，“不知是否還有其他廂房？”
寧采臣面色微紅，道：“寺中有東南西北四廂房，南廂房落了鎖，西廂房幽暗潮，夜晚還有鬼氣森森……除了這間，還有一間較為偏僻的北廂房……”
南廂房是燕赤霞住的，西廂房是小青常年活躍的地盤……呃，有點怕怕的也是正常~
老妖此刻估摸也理會到寧采臣的一片好意了，客氣有禮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和小女便住在北廂房，以後還請寧兄多多關照。”
***
北廂房內。
碎成一截截的門。蜘蛛網。寸許厚的塵埃。朽木。破窗。缺胳膊斷腿的床板。一碰就成灰的稻草。雜草叢生的墻縫門隙間。
“乖女兒，我們還剩多少盤纏？”老妖寒著臉，環顧了一圈，惦記上了我的小金庫……入戲倒是很快！
我窘= =，千金都被我散給獸醫家了……
“爹爹，沒有多少了，不然我們怎麽會來蘭若寺裏住呢~”
“難道都不夠爹爹買張床和書桌？”老妖翩然一笑，面容詭異。
堅定而沈痛地地搖頭，“不夠，隨便撿點稻草睡睡，擡張破舊的門板當書桌就是。”
“是吧？寧采臣？”
“嗯！”一旁的寧采臣讚同地點了點頭，因為他就是這麽做的！
“唔……我看著院子裏這棵小榕樹不錯，砍了來做床板恰好合適……唉！所謂草木無水難生，鳥獸無食不活，人無錢財寸步難行。你說是嗎？乖女兒。”老妖摸摸我的頭，遺憾地說道，語氣悵惘，眼神卻是說不出的怡然自得。
此刻我的心情，只有三個字足夠形容，那就是——擦擦擦！
那可是老娘的腿！果然大大的奸詐狡猾！剛剛匆匆一眼就看出來了！
我瞪著這個在腦海小劇場中已經死了一萬次的老妖怪，咬牙切齒，一個字蹦出口：“買！”
老妖笑得心滿意足，點了點頭，寵溺地揉了揉我的頭發，感慨地說道：“乖女兒~總算懂得孝順爹爹了~”
怒摔桌！吃人嘴軟，拿人手短。誰讓我還一直仰賴於他的鼎力支持？接下來的日子，他還得替我圓場，拖住寧采臣，不讓他蹦跶走……
擡頭望天，陽光燦爛，嘆氣。
看樣子得把我洞府裏的床和書桌搬上來給他用了……不知道小狼王能不能做苦力？
唔……床給他睡了，我睡哪裏？總不至於讓我睡草垛裏吧？我一想到剛剛自己的建議，冷汗又冒出來了……
自作孽，不可活！我早晚要作死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諸位小天使愚人節快樂地去愚人吧~
11:11:11有番外掉落，敢信？┑(￣Д ￣)┍
有小天使暗暗戳我說第一篇字數太少了 ┑(￣Д ￣)┍
whatever~我暫時也不打算簽約不入v~反正過一兩年就要去紅塵打滾了~
喜歡故事裏他們的你們是我的小天使~我就想把說給故事給懂我的你們聽~
感情這回事嘛~我目前是不信一見鐘情的~請看今日番外~神助攻——老牛
ps簡介裏放了小倩&寧采臣的圖
☆、酒盡三千不訴離殤
魈娘送來老妖做壽請帖的那天，牛魔王正被家裏的羅剎女—鐵扇公主揪著耳朵罰跪。
看門的巖妖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小跑進來通報：“大王！外頭有一個貌賽天仙的畫皮鬼抱了寶貝來，說是你的相識。”
啥？！！貌賽天仙？！寶貝！？相識？！
這下可不得了！母老虎聞言更是火上澆油，掏出芭蕉扇就要一把將花心薄幸牛扇到九霄雲外去，急得牛魔王忙爬起來東躲西藏，汗流浹背。
只得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牛眼怒視著巖妖，大聲叱道：“小子切莫胡說！”一把摟住氣紅臉的羅剎女，哄著她一同去洞府門口，當面弄個清楚。
牛魔王心裏卻七上八下，直犯嘀咕，莫不是玉面狐貍那小浪蹄子變幻了模樣來招我麻煩？
芭蕉洞外寬大的鮮綠芭蕉葉重重疊疊，生長得很是繁茂，葉叢中抽出淡黃色花朵。一個穿著紅紗衫裙，肌膚細膩白嫩的妖嬈女子搖著打濕了絲巾在驅熱，香汗涔涔。
真是萬綠從中一抹艷！俏麗明媚得很！
牛魔王微訝，這不是黑山老妖手底下的潑辣娘子——魈娘？
再看濃蔭之下的兩只駱駝，火焰山的熱氣灼得牲畜也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，耷拉著眼皮。想來是趕了許久路。
聽見身後腳步聲，魈娘轉過身來，一個一身墨色的煞氣男子懷裏抱著一壇酒，也不曉得是從哪裏身形鬼魅地冒了出來。
牛魔王笑得舒坦，這兩位總是焦孟不離的。
魈娘見他出來，長籲一口氣，笑意盈盈地搖著絲巾走了過來。
“牛大聖，你可真叫我們難找，我們先是去積雷山的摩雲洞找你，玉面公主說你前腳才走，我們這不又巴巴追來了麽~”
隨後出現的鐵扇公主看到是魈娘和鬼將，臉色才陰雨轉多雲，聞言立刻多雲轉暴雪，拎住牛魔王的耳朵就訓斥起來！
魈娘這才意會過來剛剛牛魔王的擠眉弄眼，很無辜地在一旁扇著風，看好戲。
“夫人……夫人~暫停！咱們先欠著，下次再一起算！一起算！你看，兩位客人看了見笑是不是？”好好安撫著醋壇子夫人。
忙接過鬼將懷裏的酒壇，小心翼翼掀開一角的泥封，湊過去細細聞了一番酒香，醇！好酒！喜笑顏開！
“老妖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，又新收了夫人，想起給我送喜酒？”爽歪歪地問，羨慕啊~自由自在~
魈娘揮揮香汗絲巾，燦爛一笑，“這次是老大做壽！特派我和鬼將來送請柬給牛大聖~希望大聖能及早駕臨浮雲殿，讓我們老大好好招待您~”
牛魔王聞言卻詫異，“你們大王這是做幾萬歲大壽了？”
“一萬歲！”
“不對！不對！你們大王算數不好！我記得他明明都好幾萬歲了！是個老妖怪了！哈哈哈哈！”
等到魈娘和鬼將告辭離開，趕去他處送請柬時，牛魔王還抱著那壇酒站在琵琶樹下楞楞出神。
鐵扇公主到底心疼他，看著他曬得更黑了，輕輕扇著扇子為他送來陣陣涼意，“老牛，你傻曬著太陽，發什麽呆呢？進去啊！等會兒曬得更蠢了！”
牛魔王粗眉糾結地擰著，沈聲問：“夫人，你知道這酒名是什麽嗎？”
鐵山公主湊近問問，只覺酒香撲鼻，不過聞上一口，便有些醉意。
“度數太高了！這酒香是香，不過只能用來兌其他酒喝。”
牛魔王嘿嘿一笑，得意地拍拍酒壇，道：“這酒名為‘浮生盡’，浮生一杯醉千日，甭管是天上神仙地下酒聖，包你一杯下肚不省人事！”
他自豪地說，“說出來你別不信，老妖平時和我們幾個大酒鬼喝，他都是整壇整壇地灌！天上地下幾個嗜酒如命的，加一起都遠不如他海量！”
牛魔王說著突然傷感了起來，與老妖喝酒的人很多，但與他同飲一種酒的人卻寥寥。想起那時一時好奇，問過老妖何時練就了這樣好的酒量時，那臭美妖笑得淺淺，神情得意而可憐。
“起初，酒釀成後，沒人陪我喝，我便自己喝，一盅能醉過百日。後來，千杯浮生也換不來醉一日。日子空虛又無聊，我便上天入地到處找人陪我喝酒了。”
牛魔王也是那時候結識的黑山老妖。
那時候還沒有孫猴子，沒有兇婆娘，沒有紅孩兒，他也不是大力牛魔王，老妖也是孤家寡人一個……再後來，為了找一幅畫的主人，老妖消失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。
老妖消聲覓跡的那段時間，娑婆世界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仙石孕育的石猴橫空出世，有了孫猴子。牛魔王與孫猴子還有另外五個大妖怪結成結拜七兄弟，自稱七大聖。牛魔王便天天與他們混在一起，日日走摐傳觴，弦歌吹舞，朝去暮回，也是萬般快樂。
牛魔王是從赤腳大仙那裏聽說，老妖上九重天呆了很久，後來又去了西天找“答案”，最後回來時仍舊是兩手空空，笑得更是無奈和空洞。
也是那時候，黑山上不知何時就多起了人，鬼將，一二三四五六七夫人，魈娘，老酒精……熱鬧得很，好像是故意在填補他內心越來越大的空虛。
老妖羨慕孫猴子，牛魔王答應為二人引見，可後來，孫猴子鬧上了天，又惹上了西天佛祖被壓在了五指山下。他和老妖還站在雲端遙遙看過他好幾次，後來沒想到孫猴子會被騙著皈依了我佛，老妖就絕口不再提結交孫猴子的話題了。
“浮生盡”是只有老妖能一壇一壇接著喝的酒。
他像一朵沒有根的浮萍，一直在廣闊凡塵漂泊，生亦無歡，死亦無哀。
沒幾年，黑山上夫人的名號就添到了第十六，黑山老妖成了妖界仙界多少女子午夜夢回時心心念念的名字。
牛魔王以為他這樣也是好的，若是找不到過去，那麽向未來看生幾個胖小子，娶幾個知心人兒也能夠充實他漫長寂寥的妖生。可不知是他不懂愛，還是他對於愛的要求過分苛刻，似乎從沒人能真正驅散他藏於人後的落寞和憂郁，也沒有夫人能為他開枝散葉……
直到前不久有一日，他邀來幾個交好的朋友喝他新釀就的美酒，眉眼間的淡淡愁思一掃而光，笑得極真誠，似乎是得到了全天下的快樂。
牛魔王還納悶，悶完了為他高興，以為他是終於找到了畫像的主人，誰知他笑而不語，只是一個勁地笑，春意融融。看他那樣子，牛魔王卻覺得心神不寧，恍惚中總覺得他要出什麽事。
現在，莫名其妙送來了一張萬歲壽辰請柬，更是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那麽聰明的老妖，在算年歲這件事上總是表現出難得的糊塗。
牛魔王在壽辰前三天就早早到了浮雲殿，一見面不忘提醒：“天上一天，地上一年！佛山七日，凡塵三載！你不能真的一日按一日地算你的年齡！”
老妖捏著白玉酒杯，笑得天真：“我就是喜歡裝嫩~”
那一日，牛魔王暗暗一直在觀察老妖，總覺得他不對勁，但到底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，這一場盛大的、熱鬧的歡聚似乎是在做最後的告別。
他情不自禁發起愁來。
難道老妖大限將至，再無留戀？連日後他要喝的酒都派人送至各位酒友府上……
然後，牛魔王憂心忡忡地走在了山腰的臨時妖魔鎮時，居然一眼就認出了躡手躡腳，鬼鬼祟祟的蘭若寺榕樹妖！哈哈哈哈~不過似乎終於開竅，換了小姑娘皮囊，變得漂亮了~
在眾多老妖的追求者中，牛魔王其實最看好的就是榕樹妖！
因為她為了愛可以奮不顧身！轟轟烈烈！百折不撓！
不管是九重天外的道派神仙，還是西天極樂世界的佛教聖祖，對於肆虐的、不受控制的妖魔鬼怪，向來只有三種政策：
一、背景強硬的，堅決打擊警告，比如如來佛的老娘舅——妖祖金翅大鵬妖；
二、對沒靠山，但自身本事強大的進行收編拉攏，比如佛道兩派都曾想要拉攏過的孫猴子和老妖；
三、沒大來頭又沒本事的，一律消滅！消滅了還給你算功德。
牛魔王活了這麽多年，夾在各大勢力中一直混得平安無事，甚至可以說逍遙自在的主要原因在於他粗中有細、八面玲瓏的性格，以及一雙看人極準的慧眼。
在他與姥姥的三言兩語交談間，他便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榕樹精性情與之間截然不同，甚至可以說除了縈繞在身上的妖氣，完全就是另一個人！
牛魔王覺得有必要賭一賭，他得給老妖找點事來做……
浮生盡中有一味酒引，喚作鎣華果。鎣華果平素吃是沒什麽害處的，唯有一點不好的就是——果與草相逢，便是金風玉露，遇即催*情！
嘿嘿……接下來就只要每日陪著老妖喝喝酒~等看榕夜叉的造化啦~
“來來來~哥哥我送你點好東西~”牛魔王賊笑著俯首在姥姥耳邊悄悄說道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 所以是……是……是春……春*藥？
┑(￣Д ￣)┍
赤腳：老牛不錯哦~神助攻！
老牛：嘿嘿~愚人節嘛~
赤腳：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那樣會催*情的？
老牛老臉一紅：純屬意外純屬意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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